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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转帖] 【历史】陈桥兵变不是一天练成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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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陈桥兵变不是一天练成的

——周宋鼎革若干疑点蠡测


对于陈桥兵变,网文作者的知识更新太慢,考据更是不足,太多的人云亦云都受到了宋代士人言论的影响诱导,其中的疑点太多,漏洞明显,在俺看来绝非历史的真相。

一、通常意义的“陈桥兵变”

通常意义上的陈桥兵变,无论是在《宋史》还是《续资治通鉴长编》中都是起自后周显德七年正月,也就是西元960年的一月底二月初,周世宗驾崩的半年之后,起因是镇、定二州传来消息,北汉连结契丹入寇,需要朝廷任命一员宿将统领大军北上迎击,而这员宿将自然就是周世宗遗命掌控殿前司的赵匡胤。

后面就是宋人口径的天命了——“太祖掌军政六年,得士卒心,数从世宗征伐,屡著功绩,为人望所归。至是主少国疑,中外始有推戴之议”;接着是赵匡胤的副手慕容延钊率领前军先发渡河,随后京师谣言(或曰谶语)四起,出军之日将策立点检(也就是赵匡胤)为天子的传言已经是闹得满城风雨士民惊怖,偏偏内廷却是对此一无所知;然后就是出师当天,军中小校苗训妄言天象,与赵匡胤的亲吏楚昭辅在军中鼓噪“天命”;当夜大军即歇宿在距离东京仅仅只有二十里的陈桥驿,并且在经过了一晚上的酝酿活动之后,以赵普、赵匡义为首的军将对赵匡胤黄袍加身,迫使赵匡胤率军回师登基。

在这样的口径中,赵匡胤当然就不是欺负孤儿寡母的篡位者,更不是背弃周世宗信任的背叛者,而是顺应天命的真命天子了,并且颇有几分迫于无奈的苦衷,再加上叛军入城之后的杀戮很轻微,对城市几无破坏,“市不易肆”,还有“善待柴家后人”云云,无不凸显出这是一位何等的仁厚之君!

当然,在这段故事当中,年仅二十出头的赵匡义甚至有高于赵普翊戴之功的表现,简直可以称得上是陈桥兵变的主谋和关键策划人,一方面替其兄长分担了造反作乱的恶名,一方面又显示了他在赵氏集团当中的极端重要性。

这样的口径几乎传布了近千年,《长编》中虽然照录了削弱赵匡义作用的说法,却也没有推翻此论,而仅能以“今从新录”作些有限的暗示罢了。

宋朝之后,士人们没有了指斥当朝的顾虑,对陈桥兵变探究得就越来越多,不过一般也就是限于指出赵匡胤本人参与谋反的程度更深,且时间更早,而赵匡义实际上因为年少位卑而戏份很轻,但是在俺看来,这些说法仍然没能把整个阴谋的过程说透,甚至有些分析如“周世宗对赵匡胤过于信任”云云,其实颇有小视周世宗之嫌,而那些涉及到这一段公案的网文在这方面就更是显得浅薄了。

实在是疑点太多了,尽管宋代的文人百般讳言或者粉饰,毕竟没有《四库全书》这等伟业,在史书中残留的蛛丝马迹还是让俺抓住了一些线索。

二、陈桥兵变的缘起

赵匡胤的“黄袍加身”并不像郭威的起兵那样是被朝廷所迫,而策划精细比郭威后来的裂黄旗加身犹有过之,这一点到了如今应该是没有什么疑问的了。不过很多人还在沉醉于“赵匡胤被部下或者情势相逼”这样的说法,不少人只承认赵匡胤到了陈桥之后才真正主动起来,而先前的那些布置都是赵普和赵匡义瞒着赵匡胤干的,即使承认赵匡胤早有图谋的人,也往往要给他强加上一点理由,譬如周世宗驾崩之后赵匡胤受到了文臣的打压,他的阴谋策划都是出于反击的不得已,而他的策划之所以能够轻易成功,又是因为周世宗对张永德过于猜忌,却过于信任了赵匡胤,这又可以说周室咎由自取。

关于张永德的问题,后世有传言他被周世宗落去军职是因为一件“点检作天子”的木牌,而张永德又是后周太祖郭威的女婿,对于实为郭威内侄的周世宗已经颇有威胁,更遑论其幼子,所以周世宗在自知不久人世的时候对张永德颇多猜忌,于是罢去了张永德的殿前司都点检一职,让根基较浅的赵匡胤接任。

而关于“周世宗猜忌”的说法,赵匡胤本人更是在篡位之后不断地亲自制造舆论,甚至对群臣有“周世宗见诸将方面大耳者皆杀之,然我终日侍侧,不能害我”之语,更似乎是坐实了周世宗的猜忌之性。

然而事实并非如此。

首先,宋人关于本朝的粉饰之辞未必可信,尤其是赵匡胤本人这种利害相关者,篡位而且是背叛了自己恩主的人,对恩主还不是尽量编排?

宋人笔记还曾经记载过这样一件事情,说的是某次军乱的时候,赵母用担子挑篮挑着赵匡胤、赵匡义兄弟两人逃难,被陈抟看见,这个中国历史上有名的道人、仙人立即口占“莫道当今无天子,都将天子上担挑”诗句,端的是显示了赵氏兄弟的天命所归……不过这不是瞎扯是什么?

赵匡胤生于后唐天成二年也就是西元927年,而赵匡义是生于后晋天福四年也就是西元939年,两个人相差了整整一轮,赵母用担子来挑,那赵匡胤该是何等无能!这可和他早年头撞城门而无伤的神奇与顽劣完全不符,再者说了,后晋的兵乱要导致住在禁军营地里面的指挥使家属仓皇逃难,那得是什么样的兵乱?大概只能是耶律德光入东京那一段时间吧……然则那时候赵匡胤都生女儿了,或者是石敬瑭灭后唐那一段时间?可是那时候赵匡义连液体都不是呢~

即使单论赵匡胤的这一段话,那也是漏洞百出,周世宗把方面大耳的禁军将领和藩镇都杀了?只留下了赵匡胤?莫非周世宗和赵匡胤有基情?

莫非赵匡胤剩下来的那些同僚都是尖嘴猴腮?石守信、王审琦等人是断然不能答应的啊!

再具体到张永德,周世宗要是猜忌郭威的女婿,又怎么不去猜忌郭威的外甥李重进了?须知李重进的军职可一直要比张永德更高,军中的资历也更高,甚至在周世宗继位之前还高于他本人,以致于郭威打算传位于周世宗的时候都要专门把两人召到面前,命令张永德向周世宗行君臣之礼以定名分。总不会那一拜就可以决定一生了吧?这可不像是惯于猜忌之人的想法啊……

与其相信这种指控,俺还不如相信《却扫编》里面的记述暗示的另一种可能性呢——
周世宗既定三关,遇疾而退,至澶渊迟留不行,虽宰辅近臣问疾者皆莫得见,中外汹惧。时张永德为澶州节度使,永德尚周太祖之女,以亲故,独得至卧内,于是群臣因永德言曰:“天下未定,根本空虚,四方诸侯惟幸京师之有变。今澶、汴相去甚迩,不速归以安人情,顾惮旦夕之劳而迟回于此,如有不可讳,奈宗庙何!”永德然之,乘间为世宗言如群臣旨,世宗问:“谁使汝为此言?”永德对以君臣之意皆愿为此,世宗熟思久之,叹曰:“吾固知汝必为人所教,独不喻吾意哉!然观汝之穷薄,恶足当此!”即日趣驾归京师。

周世宗从这件事情上看出来张永德的耳朵根子太软,在自己的身后说不定就会被哪个阴谋家给利用了,恐怕难以担负托孤重任,这才罢去他的军职,但是也没亏待了他,镇宁军节度使的实职依然是稳稳的,张永德还在为后周镇守东京北面的重镇澶州(也就是周世宗本人的起家之地),并有检校太尉、同平章事的加衔。

至于那件“点检作天子”的木牌,可以是与张永德有宿怨的李重进陷害,可以是张永德副手赵匡胤的一石二鸟之计,也可以是后来宋人编排出来的祥瑞,这其实都已经无关紧要了,因为周世宗其实并没有真正上当,而此事即便是赵匡胤做的,也并不能说明他此时就已经阴谋作乱了。

阴谋搬开自己的上司,多半只是为了自身升官而已,而且他还不能保证自己就可以接替张永德的位置,毕竟周世宗的决定不是赵匡胤可以左右的。

周世宗确实罢去了张永德的军职,并且让赵匡胤接任殿前司都点检,但是并没有将禁军全部交付于他,更不是把自己的身后事完全寄托在这个根基略浅的禁军大将身上,赵匡胤在周世宗生时不敢有任何妄想,在周世宗刚刚驾崩的时候也不具备作乱的条件。

郭威将李重进和张永德扶起来辅弼周世宗,这两人在世宗朝分掌侍卫亲军司和殿前司,后周初年才建立起来的殿前司经过近十年的经营和刻意拔高,已经能够与侍卫亲军司相拮抗,而李重进与张永德两人恰到好处的交恶更是让这两个禁军军司取得了一种微妙的平衡,由赵匡胤接任殿前司主帅绝不会让这种平衡向殿前司倾斜。

三、陈桥叛军是从哪天开始练起的?

那么陈桥兵变的真正策划到底起于何时呢?陈桥叛军到底是从哪天开始练起的呢?

很多人根据明确的史料记载和阴谋论的推理,将这个时间节点从显德七年的正月前推到了显德六年的十二月,侍卫马步军都虞候韩令坤和侍卫亲军步军都指挥使张令铎领兵巡北边,随后就传来契丹、北汉联军入寇的消息,而在陈桥兵变之后,如此浩大的联军居然就偃旗息鼓了,考虑到冬季从来都不是契丹人南侵打草谷的时节,反而在后周幼主继位时日更短的秋季却还没有这种消息,可见这份警讯多半是为了配合赵匡胤攫取军权从而顺利地发动兵变。

至于捏造警讯与赵匡胤密切配合的人是谁,论者多数怀疑那个与赵匡胤算得上总角之交的韩令坤,而并没有将视线落在镇州的成德军节度使郭崇与定州的义武军节度使孙行友身上,因为从以后的人生轨迹来看,郭崇因为对后周郭氏的忠诚而很为赵匡胤疑忌,孙行友则“不自安,累表乞解官归出,诏不允”,后来却干脆被赵匡胤使计拿到东京削夺官爵勒归私第了,这样的两个人不太可能是赵匡胤篡位的功臣。

不过在俺看来,韩令坤也未必在一开始就知情,因为他和赵匡胤固然是打小的交情,但是长期以来地位并不比赵匡胤更低,没道理成为赵匡胤篡位的急先锋,倒是在事发之后自然成为盟友的可能性更高一些,事实上从韩令坤的酬功也可以看出来,他算不得赵氏集团的核心人物。

最可疑的其实是成德军和义武军的两个监军,陈思诲密告郭崇可是相当的积极,药继能密告孙行友也是不遑多让,这其实比较符合赵家在军中的势力盘根错节且集中于中下层的特点。

但是这不是俺的什么大发现,这些观点说穿了终究只是猜测,而且是几乎没有太明显旁证的猜测,俺真正的发现,是对赵匡胤篡位阴谋起始时间的推断。

根据对史书中一些蛛丝马迹的组织,现在俺已经基本敢于肯定,赵匡胤起心作乱并且付诸实施不会晚于显德六年的七月,也就是周世宗驾崩的一个月之后。

显德六年是转折性的一年,周世宗北伐功败垂成,燕云十六州从此确认远离中国达四百年之久,这一年更是后周政权灾难性的一年。就在这年的三月份,才华横溢且为人方正的枢密使王朴因积劳成疾而骤然离世,时年只有四十四岁,仅仅三个月之后,与其称得上君臣相得无间的周世宗驾崩,他更是没能活过四十大关,这样的灾难让历史上如此英明的君主也来不及完善地布置好后事,尽管他已经是尽力运筹了。

让俺确信赵匡胤阴谋起始的,是后周禁军与节镇不同寻常的人事变动。

对五代历史有所认知的人都知道,只要是先皇有心理准备的驾崩,他总会为嗣君提前安排好人事,尤其是在嗣君相当年幼的情况下,这种安排就更会殚精竭虑,之后如果嗣君不是自觉可以掌控朝政与禁军的话,短时间内是不可能再大幅度变更人事的就连郭荣要对郭威的安排进行变动,那也得是在高平之战以后。

然则显德六年的七月却出现了太大的异常。

【秋七月……庚申,以邢州节度使王仁镐为襄州节度使,进封开国公;以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曹州节度使、检校太保袁彦为陕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傅;以右羽林统军、权知邢州事、检校太保李继勋为邢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傅;以滑州留后、检校太保陈思让为沧州节度使;以侍卫马军都指挥使、陈州节度使、检校太傅韩令坤为侍卫马步都虞候,依前陈州节度使,加检校太尉;以龙捷左厢都指挥使、岳州防御使、检校司徒高怀德为夔州节度使,充侍卫马军都指挥使、检校太保;以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常州防御使、检校司空张铎为遂州节度使,充侍卫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保,仍改名令铎……壬戌,以郓州节度使、充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检校太傅、兼侍中李重进为淮南节度使、检校太尉、兼侍中,依前侍卫马步军都指挥使;以襄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向拱为河南尹,充西京留守,加检校太师、兼侍中……以宋州节度使、充侍卫马步军副都指挥、检校太尉、同平章事韩通为郓州节度使,依前侍卫亲军马步军副都指挥使;以澶州节度使、检校太尉、同平章事、附马都尉张永德为许州节度使,进封开国公;以今上为宋州节度使,依前检校太尉、殿前都点检,进封开国侯;以淮南节度使兼殿前副都点检、检校太保慕容延钊为澶州节度使、检校太傅,依前殿前副都点检,进封开国伯;以殿前都指挥使、江州防御使、检校司空石守信为滑州节度使、检校太保,依前殿前都指挥使……】

变化真的是太大太多了一点!

军史军史,不光有历史,还不能离开地理,现在请大家自己去找来谭其骧的《中国历史地图集》,翻到后周那一页结合着看一看。

王仁镐是郭威的乡党和起兵时的副手,可以说是嫡系中的嫡系,此时又是坐镇郭氏和自己的故乡,而且邢州距离东京并不远,这样的一个人却被骤然调往了后周的西南边陲襄州,接替他的却是赵匡胤义社十兄弟之首的李继勋。

袁彦也是周室的嫡系,而且性情凶悍,即使被罢去军职出镇陕州,赵匡胤篡位之后都“虑其为变,遣(潘)美监其军以图之”,而接替他担任侍卫步军都指挥使的张令铎却是公认的老好人,“性仁恕”,可知这个人事变动隐含的意味。

陈思让其实就是成德军监军陈思诲的兄长,应该说不能算赵家坚定的敌人,但是就因为他镇守的是黄河南面的重要渡口滑州,而且多半动向不明,竟然就被支去了北疆的沧州,而接替他的则是义社十兄弟当中的石守信。

原本坐镇东京东面郓州的李重进被远远地支去了扬州,唯一“幸运”的是接替者韩通也算周室忠臣,不过李重进是虚领侍卫亲军司而实掌节镇,韩通却是要留在东京打理侍卫亲军司的,郓州其实在节度判官等文臣的掌握下,其中的幸与不幸也就难说了。

然后戏肉来了,紧邻东京的东南重镇宋州,就此从韩通手里转入了“今上”也就是赵匡胤之手。

被李重进挤走的慕容延钊这回接替的却是张永德的澶州,而张永德就只好去赵匡胤原先的节镇许州了,黄河渡口已经全数不在周室亲信掌握之下。

其实这样的节镇变更在五代末期还算小事,毕竟进入了五代后期,不靠禁军而只依靠方镇作乱成功的就只有石敬瑭一个,而要是京师发生巨变,周围的方镇勤王也仅仅是聊胜于无而已。

要命的还是禁军军职的变动。

殿前司没什么大变化,至少在中高层是比较少的,不过张永德卸职之后,曾经担任过选兵、推荐将领的赵匡胤,此时又总领殿前司,而且副都点检慕容延钊与其关系甚密,都指挥使石守信、都虞候王审琦都是赵匡胤的义社兄弟,殿前司不说是铁桶一般,那也是没有多少异声的。

一直是周室嫡系占据优势的侍卫亲军司变化可就大了去了。

侍卫亲军都指挥使李重进也就是仍然挂着个名,人却离开东京和军司远远的,对东京的局势可以说毫无影响力了;副都指挥使韩通倒是执掌侍卫亲军司,坐镇东京得到周室的特别倚重,可惜……“韩瞪眼”之名注定了他或许会有听命的下属,却不会有冒死并肩作战的兄弟。

升任侍卫马步都虞候的韩令坤,不消说得,即使不能算赵氏阵营的铁杆吧,那也肯定不会是周室的忠臣。

龙捷左厢都指挥使高怀德升任马军都指挥使,这也是一个和赵家颇有交情的军将子弟,即使比韩令坤还有疏远一点吧,那么保持中立大概没什么问题的;虎捷左厢都指挥使张令铎升任步军都指挥使,顶掉的当然是周室嫡系的袁彦。

没有在《旧五代史·周恭帝纪》当中出现的人事变动还有更多。

柴贵,这个几乎已经被宋朝的史官们彻底磨灭的人名,是周世宗血亲的弟弟,本来担任着侍卫亲军龙捷右厢都指挥使,资历比左厢的高怀德还要老那么一点,可是他不仅是没有升任马军都指挥使,甚至被罢去军职出任了虢州防御使,这个人名不见于五代史,在《宋史》当中也仅见于礼志和张令铎传的一行字,尽管他的身世和军职都不算低了,重要性应该也不会差。接替柴贵的是祁廷训,一个人称“祁橐驼”的人,这个绰号“以其庞大而无所取也”,绰号当然是不会取错的,其人在史书上获得的评价就是“形质魁岸,无才略,临事多规避”,在稍事过渡之后,此人就被打发到安远军节度观察留后的位置上去了。

陆万友,以天雄军马军都指挥使预谋过郭威起兵,在虎捷右厢都指挥使的位置被罢去军职出任安州防御使。

李韬,从郭威平三镇之乱立功,在侍卫亲军司的一个军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出为赵州刺史。

王晋卿,周世宗镇守澶州时投军,在龙捷右厢第一军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出为滨州刺史。

这些还只是俺从《宋史》当中零零星星抓来的能够进入本传的人员(除了柴贵之外),是不是有更多的军一级将领被罢去军职?俺相信肯定是有的,而且相当不少,这已经可以称得上一次大清洗了!

四、有无合谋者?

这样的大清洗,几乎就只有高平之战后的周世宗干过,而这两次显然难以相提并论,根本就掌握不了朝堂的年轻太后和年幼皇帝可能主动这么干?当真是难以想象。

唯一的解释就是阴谋,是符合最后篡权得利者的阴谋。

不过赵匡胤当然是没有这种人事权的,军中大清洗符合他的利益需求,却不是他自己做得到的,能够做到这一点的只能是枢密使和宰相。

谁和赵匡胤合谋了?范质,王溥,魏仁浦,还是吴廷祚?

范质不太可能,从他后来的忧愤而卒以及不愿请谥号来看,他对于自己的失职悔意极深,那就断不可能是与赵匡胤合谋的人,不过他阻止了周世宗遗诏任命王著为相,为了揽权而私心自用是有的,估计这就是他悔意的来源;王溥倒是有许多迹象显示和赵匡胤早已勾连,但是一个庸碌的次相怕还无力主导军职的大规模变动,哪怕他兼任了枢密院的职务;吴廷祚倒是枢密使,不过此人担任枢密使的资历很浅,而且他在宋朝很遭赵匡胤疑忌,死得也相当蹊跷,并不像有能力谋划并且收取了阴谋红利的人。

只有魏仁浦,这个小吏出身的资深枢密使,早在后汉时期就已经是枢密院的兵房主事,对军职变动的诀窍深得其味,而且相对于吴廷祚这个新扎枢密使和另外三个宰相参知枢密院事在这方面有更扎实的发言权,唯一的问题就是,魏仁浦到底是深入参与了赵匡胤兵变的阴谋,还是只做了这个阴谋的一部分工具。

只是对于这一点,现在恐怕已经是无解了,魏仁浦或许只是帮着赵匡胤排除异己?毕竟他与篡位者合谋得不到多大的特殊利益,倒是他和赵匡胤早已预定的儿女亲家关系可能让他小小地用点权力帮赵匡胤谋私,结果却帮助赵匡胤完成了兵变布局。也许正是基于这个教训,赵匡胤自己对枢密使与宰相之间过于密切的关系万分警惕,后来他的枢密使李崇矩和宰相赵普结儿女亲家,赵匡胤便极为不喜,并且因此而改变了枢密使、宰相一起候对的传统。

说到这里,王朴之死为何是后周的灾难,赵匡胤为何说“此人在,朕不得此袍著”,答案也就很简单了,并不是如果王朴活着的话可以和韩通共同举兵平叛,而是王朴在枢密使任上的话,赵匡胤的兵变布局压根就不可能完成!周世宗临终安排下来的托孤局面不可能被颟邗地破坏,后周政局平稳地过渡到郭宗训亲政是大有可能的。

【周显德中,朴与魏仁浦俱为枢密使。时太祖皇帝已掌禁兵,一日,有殿直乘马误冲太祖导从,太祖自诣密地,诉其无礼。仁浦令徽院勘诘,朴谓太祖曰:“太尉名位虽高,未加使相。殿直,廷臣也,与太尉比肩事主,太尉况带职,不宜如此。”太祖唯唯而出。】

魏仁浦和王朴的差距着实大了一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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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次兵变导致赵匡胤黄袍加身 这是一个时间很长的问题这点上我绝对同意楼主的论点方向 在当时的历史大环境下 其实赵匡胤能很早就登基成功 但是等到黄袍加身 那么多人拥护他 这更能体现他在军队中的威望 毕竟一个朝代的衰亡必定被另一个更强的朝代取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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阴谋搬开自己的上司,多半只是为了自身升官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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